建筑一般是指造房子,修路、架桥等,和传统的泥瓦匠差不多。以下主要是介绍了关于建筑的政治学,欢迎浏览。
一般人读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大抵上是以上卷为主的,因为那里包含着作者最经典的民主学说。不过,下卷里却也有一些有趣的讨论,涉及民主制度与文化的各个方面之间的关系。例如,第十二章的题目也是作者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美国人建造一些那么平凡的建筑物又建造一些那么宏伟的建筑物。他主要的解释是,因为在民主体制下,每个个人都显得很渺小和软弱,但是代表众人的国家却非常强大。于是,他们在营造自家的建筑时不会过于讲求,但是,公共建筑却一定要气象宏大才符合国民对于国家的想象。虽然号称一章的关于建筑的讨论不过区区两个印刷页码,其中的思想还是很让人深思。
最近两本这个主题下的专门著作的中译本出版了,一是萨迪奇和琼斯的《建筑与民主》(Deyan Sudjic and Helen Jones, Architecture and Democracy,李白云、任永杰译,上海人民,2006年7月版),另一本是萨迪奇的《权力与建筑》(The Edifice Complex,直译为《宏大建筑情结》,王晓刚、张秀芳译,重庆出版社,2007年5月版)。两本书的同一作者萨迪奇出身爱丁堡大学建筑系,现在是著名的建筑评论家。前一本研究的范围主要是议会建筑,从古希腊政治集会一直到最晚近的苏格兰新议会大厦。后一本则侧重分析政治家的以建筑显示权力的情结以及建筑师如何周旋于那些权力与艺术之间,让读者了解建筑与政治的复杂关系。
初读《建筑与权力》一书,对于那么多的政治家热衷于建筑,热衷于通过建筑显示权力颇有些惊讶,凯末尔、希特勒、墨索里尼、巴列维、密特朗、萨达姆.侯赛因、布莱尔……不一而足。关于希特勒,自己过去访问德国时,曾经在慕尼黑看到过一些线条质朴、与古典建筑风格迥异的白色建筑,陪同告诉我那正是纳粹时代留下的遗产。《建筑与权力》一书里对于希特勒这位建筑学院的落榜生如何终生痴迷于建筑的描述让我印象深刻。在希特勒看来:
宏伟的建筑是消除我们德意志民族自卑感的一剂良药。任何人都不能只靠空话来领导一个民族走出自卑。他必须建造一些能让民众感到自豪的东西,那便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建筑。这并不是在炫耀,而是给一个国家以自信。一个拥有八千万人口的国家有权力拥有这样的建筑,我们的敌人和朋友都一定要认识到这些建筑巩固了我们的政权。
书中有描述捷克斯洛伐克总统哈查到德国总理府觐见希特勒的那一段,写得真是惊心动魄,既有对于哈查心理的描写,又有对于总理府建筑细节的刻画——总理府前广场四分之一英里的长道,没有任何家具陈设的大厅,透露出无比威严的强硬线条,闪闪发光的青铜门,四千平方英尺的办公室,所有这一切,把书中的一句话的意蕴活生生地表现出来:“如果说建筑曾被用做战争的武器,那这里便是了。”
虽然萨迪奇在中文版序言里提到他1992年对北京的访问,不过,他并没有对于中国古今的建筑与权力关系作出论述。记得基辛格在回忆录里提到过人民大会堂,他的评价仿佛是“庞大而丑陋”,那是否因为他第一次来华访问也在这里感受到某种羞辱?假如有适合的作者写一下社会主义与建筑之间的关系,或许也会是一本很精彩的书。前次访问柏林,柏林墙刚拆除不久,东柏林作为东德首都的格局还没有变化,那里的中心广场的格局也是一边是大会堂,另一边相对的是博物馆,上首是领导人的检阅台,跟我们这里的格局真是何其相似乃尔。
前面我们提到托克维尔,他主要讨论的是民主制度下的建筑风格,但是如果做一个对比,我们会发现专制与民主两种对立体制下的的建筑风格却有着类似之处,那就是国家政治建筑的宏大和一般民众住宅的渺小一样形成巨大反差。如果说民主体制下这个结果来自民众对于国家伟大的想象的话,那么专制体制下则来自于统治者把建筑作为震慑子民及外人的权力修辞术。此外,如果专制不仅建立在政治的集权上,而且也建立在财富的高度集中上,那么就会对小民百姓的居室风格产生更严重的影响。
此话怎讲?无论怎样的房子,都要建在土地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土地的权利安排对于人们的建房心理和结果影响至大。如果土地的私人所有权得到法律严格的保护,人们就会存长远之心,倾尽全力修造坚实华丽、垂之久远的屋宇。相反,如果土地权利设定短暂,朝不虑夕,甚至压根儿没有私人的土地所有权,那么私人就不可能用心费力建设美轮美奂的豪宅,反而只是追求眼前的享乐。孟子那句话我们都耳熟能详:“无恒产者无恒心”,与其他生活必需品相比,如果土地权利能够变成真正的恒产,建于其上的房子就会“恒产化”,它不止惠及一代,而且庇荫子孙后代。但是,如果人们没有长远之想,住宅能够遮风避雨就得过且过了。这是建筑的政治学的另一层意义。